離開妳的時候我擔心隨著時間過去,我會漸漸淡忘妳,為了牢牢記住妳,我刻意留下好多件屬於妳的東西。
我的擔心最後是多餘的。妳的身影在我記憶中愈來愈清晰,一日也不曾遠離。
遇見妳的那一年,戰爭結束沒多久,支離破碎的生活一點一點在建立,我的心一直處於游離的狀態無法安心平靜。
雖然家人的生活有了安頓,工作有了著落,但在人群中應酬時,總覺得很難真的笑的開心,
彷彿戰爭帶來的灰暗還沒遠離。直到看見妳做的洋裝。
一件顏色鮮豔又開朗的藍洋裝,讓穿著它的女人成為灰暗街道上最美麗的身影,也打開了我的眼睛。
好像就是那一抹藍,開始一點一點抹去生活中的灰暗,讓我開始揮別戰爭帶來的陰影。
但設計那件衣服的人竟然是妳,我於是笑了起來,而妳還追問我是什麼意思。
那是帥氣又美麗的一件藍洋裝,但設計它的妳總是穿著端正的和服,總是一臉精明俐落的模樣。
我當時心裡想︰原來如此。
開始不經意的注意妳,大概也就是那時候吧!
很多事情一開始就知道不可以,何況我身上揹負著沈重的責任。但不論我怎麼努力,在我最累的時候,
腦海中總是會浮現妳精神奕奕工作的模樣、熱情又爽朗的向客人介紹衣服的笑容,
這些好像都能鼓舞我一點又一點。
於是在妳不知道的地方,我藉著妳的幫助撐過了一天又一天。
即使曾經二年沒有見妳,妳的身影還是一直放在我心裡,即使我早早的就知道,我什麼都不能,不可以做。
我終究還是錯了。明明不可以的事,卻是我這輩子最美的事。
這一生唯一一次心跳到無法控制,就是第一次擁著妳在懷裡的時候,是我不論什麼時候都無法捨棄的記憶。
我知道我什麼都無法為妳做,我知道我會給妳帶來麻煩,
但糸子,能夠和妳一起工作,一直看見妳,是我當時心裡最在乎的事。
不顧一切的後果,就是事情果然照著原來該有的發展,我終究還是拖累了妳。
我們像是兩個不顧一切的孩子,倔強的走在脫軌的路上。
我從來不提妻子兒女的事,妳也從來不提妳聽到的閒言閒語。就這樣倔強的在一起。
但脫軌的路仍舊有終點。於是,
即使早就知道自己無法為對方帶來幸福,但真的了解到這一點的瞬間,妳哭了,而我知道,道再見的時候來臨了。
妳最後微笑著對我說「保重」時,我默默把這最後一面刻在心底。
我知道,不管日後人生如何變化,我們都不會在一起了。
帥氣又爽朗的妳,即使再想念也會放心底。我明白,這會是此生的最後一面。
「出軌也是人生的道路。」我最終還是了解公會長的意思了。
這一生我永遠都對不起妻子和兒女,也一直懷抱著對他們的愧疚生活著。但即使知道對不起他們,
我仍然不能也不可以忘記妳。
糸子,是妳挽救了我,給了我一段溫暖又甜美的回憶,還留給我一間滿滿都是妳的心意的西裝店。
那段短短的日子雖然有過痛苦和為難,但每當回想起時只有妳留下的溫暖和笑容,和心裡對妳的感謝。
我始終覺得一刻都不曾離開妳,因為是那間妳開的店和妳的笑容,陪我度過一個又一個孤獨又愧疚的日子。
糸子,妳還用妳元氣的聲音罵著女兒們嗎?每當想到妳扯著女兒們的模樣我總是想笑。
把妳放在心裡一輩子了,在人生即將走完的這個時候,我真的很想妳呢。
謝謝妳,糸子。
周防龍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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